“你说什么?”
胸腔传来一阵震动, 褚晏的声音在黑夜里额外的清晰。
虞秋秋趴在他的胸膛上,眸中尽是狡黠,她唇角弯了弯, 而后趁他这会儿停止了反抗,放肆地将下巴搁到了他颈侧, 手指还不安分地在他心口处画起了圈,慢条斯理地吐气如兰:“我跟他们说,我可是褚廷尉心尖上的人,褚廷尉爱我爱得要死……”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脖颈, 带起一阵颤栗, 这钻入他耳中的话,更是令他脸上的温度徒然升高。
还以为她终于知道要坦白从宽了, 结果,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时人都大含蓄内敛, 褚晏哪里听过这般大胆的话?
再者, 他什么时候爱她爱得要死?
褚晏抓住了她那不安分的手, 耳根红得几欲滴血:“闭嘴!”
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恼羞成怒。
虞秋秋却再接再厉:“威胁嘛, 本来就是要给自己多增添一点筹码啊!我还跟他们说唔——”
褚晏直觉她要说的不是什么正经话, 直接翻身而上, 抬手便捂住了她的嘴。
这女人根本就不知道矜持为何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谁要听她说这些?
被人手动封了口, 虞秋秋没法说话, 但眉眼却笑得更弯了。
——“啧啧啧,想听的是你, 不想听的还是你,这天底下的道理还真是让狗男人你给占完了。”
褚晏:“……”
这女人居然还倒打一耙?到底是谁不讲理?
褚晏气急, 可下一瞬,虞秋秋的手却无声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微凉的手指抚在他颈后,所到之处,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被唤醒了,摇旗呐喊地彰显着她的存在。
褚晏僵住。
两人在静夜里无声对视,太过安静的氛围却无限地引人遐思,无论多么细小的感官都仿佛在此刻被放大了,连呼吸都仿佛有了形状。
褚晏这才骤然发觉,两人此刻的姿势竟是极为暧昧,身下馨香软玉,而他覆在其上,就像……
褚晏捂住虞秋秋嘴的力道不由得松了开,虞秋秋一得自由,登时就表达起了不满:“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说得不对?”
“你!”
褚晏每句话都想反驳,可是……虞秋秋说的那些话他怎么可能复述得出来?!
一口气就这么哽在了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的。
褚晏暗恨,掌心攥紧,没好气地撤开躺到了一边,背过身去,暗暗吃了这哑巴亏。
只是沉默间,他越想越不平,竟是大手一拽将虞秋秋身上的被子给卷走了。
虞秋秋噗嗤笑出了声,都说穷寇莫追……但,这可如何是好,她这人就喜欢追穷寇。
“你不好意思啊?”虞秋秋又凑了过去,扒拉着他肩膀,想要借着月色看他表情。
褚晏……褚晏装睡了,面无表情。
虞秋秋:“……”
第二天,虞秋秋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她睁开眼,看着头顶的青色帷帐,还愣了一下,狗男人这是半夜里趁她睡着把她运回来了?
虞秋秋无言了半响。
她昨儿自个儿在那乐了半天才睡着,不曾想,这狗男人竟是睡得比她还晚,装睡装得可真够持久的……
不过——
“唉!”虞秋秋叹了口气,“一般男女主经历过生死劫难后,其中一方不都会看清自己对另一方的感情么?”
怎么到了她这就不管用了呢?
狗男人跟个贞洁烈夫似的,这是认清楚什么了?
系统忍无可忍:【你确定那是你的生死劫难?】
是绑匪的生死劫难才对吧!!!
虞秋秋:“……”
廷尉司。
褚晏今天来得比往日早了一些,因还未到上值的时间,府衙内不少属官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堆闲聊。
褚晏一路过去,顺耳间或听了几句,不料却发现,他们聊的,竟和虞秋秋还有点关系。
妻怒杀丈夫与奸夫,丈夫成恶鬼暗地寻仇……
这说的,不就是虞秋秋几个月前在成远伯府讲的鬼故事么。
褚晏无语了一瞬,这事都过去多久了,怎么又讨论起来了?
他早早出来,原本就是为了避开虞秋秋,结果,人是避开了,可她的传说还在……
那女人还真是无孔不入!褚晏抬手揉了揉眉心,可下一瞬,他却忽然顿住了,电光火石间,之前那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好像瞬间便找到了方向。
那绑匪被她威胁得不敢透露半句,会不会也跟虞秋秋这有关异于常人的爱好有关?
要知道,那女人先前沉迷看志怪话本,可是做了不少笔记的,什么扒骨、抽筋、人皮灯笼……记得可详实。
之后还异想天开折腾着要开鬼屋,虽然最后因为没生意关门大吉了,但也由此可见,这女人的学习能力和行动力都很是惊人。
那群绑匪该不会是被她给装神弄鬼吓的吧?
褚晏细细思忖了一会儿,发现这个答案竟是很有可能。
可……这要怎么才能把人吓成这样,褚晏却是没这想象力了。
罢了,褚晏摇了摇头,这桩绑架案事实已经清楚,结果也已成定论,虞秋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其实根本无关紧要,之前非要把这事弄明白,倒是他钻牛角尖了。
虞秋秋能有点自保的能力,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无非就是些小聪明罢了,左右虞秋秋对他用情颇深,那些个小聪明也不会使到他身上去。
之前着急去救她,一则是因为这事本就是冲他而来,虞秋秋纯属无妄之灾;二则,是因为之前虞秋秋也帮过他,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管罢了。
不过,虞秋秋却好像误会成了是自己喜欢她。
褚晏眸光微凝,算了,误会便误会了吧,他并不打算去解释。
一则是不知要如何解释,二则……
反正这事对他也没什么坏处。
既是没什么坏处,褚晏转瞬便将此事抛诸到了脑后,不再为此纠结心神。
不过,因着虞秋秋几月前讲的鬼故事被人翻出来再度流传,褚晏是被点拨了,他的妹妹褚瑶却是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没有署名的恐吓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用朱笔写着——“我知道成远伯府世子是怎么死的。”
褚瑶看后立马便将其揉成了团,她看向桌上的白皮信封,眸光登时便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
她拆的时候,封信是没有封口的!
褚瑶立马抓住送信进来的丫鬟,目带狠厉:“这封信还有谁看过?”
丫鬟被其狰狞的样子吓得哆嗦,抖了半响才道:“奴婢不知,这封信奴婢捡到的时候就是没有封口的。”
褚瑶双眸眯了眯,捡到的时候就是没有封口的?到底是谁在戏弄她?
“啊啊啊啊啊啊……”
褚瑶将丫鬟推开,连桌上的茶壶杯具也被其发泄地全数扫落在地。
丫鬟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除了小姐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极少有人知晓,表面温婉、常与人一团和气的二小姐,其实脾气并不好,只是她在外却从未将这一面显露出来过罢了。
二小姐近来时不时便会情绪失控,这样发狂地乱摔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瓷器碎裂之声,还有不少甩到了她身上,丫鬟心脏收紧,却仍旧敢怒不敢言,只能暗自祈祷着小姐的情绪快些稳定下来。
……
下午的时候,宫里送来了许多赏赐。
红漆木的箱子摆满了整个前院,这不年不节的,突然赏赐了这么多东西下来,是因为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只是这除却安抚之外,恐怕还有要息事宁人,暗示褚晏不要抓着三皇子不放的意思。
虞秋秋唇角勾了勾,眸光略带玩味,只怕等狗男人回来,那脸色就有得好看了。
思及此,虞秋秋又摇了摇头,果然,狗男人跟他们来文明的就是不行,还得是她亲自去动手。
虞秋秋一边心叹着,一边脚下轻移地打量着这满地的御赐之物,除却那些个金银珠宝,最醒目的便当属摆在中间的那几盆颜色各异的菊花,据说是宫里用了数十年才培育出来的品种,花开富丽,很是名贵。
只是,在不爱菊的人眼里,这花再名贵也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虞秋秋对其兴致缺缺,好在将其他的快速看了一圈,发现都是她喜欢的值钱俗物,于是,便赶紧吩咐人将东西全搬到她的主院去。
唔……虽然皇帝老儿安抚的是狗男人,但被绑的是她,所以她收下也没毛病吧?
虞秋秋美滋滋。
东西是要收的,仇也是要报的,嗯……这一点都不冲突,简直恩怨分明!
回了主院,虞秋秋让绿枝从那堆摆件里头挑些好看的出来摆上。
“唔还有几盆花。”虽然颜色她不太喜欢,但勉勉强强也能凑合着看吧,虞秋秋吩咐道:“回头让木匠做个花架来,摆高点放院中。”
绿枝应声称是,谁料,找了一圈却是没找到虞秋秋说的那几盆花,找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让二小姐给半道截走了。
虞秋秋得知后眉梢一扬。
恰在此时,褚瑶寻了过来,人未至,声先到:“我看那几盆花实在漂亮,心喜得紧,便自作主张拿走了,嫂嫂应该不会介意吧?”
虞秋秋侧眸看了褚瑶一眼,实是不懂她脸上的这挑衅是为何?
难不成就因为她多看了那花几眼,褚瑶便以为她喜欢,所以要抢了去?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还找不住重点的挑衅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