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洛水亦是心事重重。
她向来好眠,累着的时候更是倒头就睡。可今日钻入这云一样的锦衾中许久,也半分睡意不得,无奈之下只能一边运气那基础养气蕴灵的功法,一边闭眼自想心事。
大约是那神魂两分的法子用了久了,哪怕不运这割裂神魂的法子,寻常亦可做到一心两用。
充沛的灵力缓缓在四肢百骸中游走,心头的疲惫也一点一点沉淀下来。
她将从昨日到今日的行踪在心底细细盘过,基本可以肯定,白微应当是早就在青言那处等她许久。只是不知,为何她这趟毫无动作,他却又起了软禁她的心思?
几番相处下来,洛水也多少摸着了些对面的行事痕迹。若说是白微肏她肏得上瘾了,要将她软禁起来,不说是高看了自己,却也是小看了白微——真论起来,此人确实每次都肏她肏得极狠,可哪次不是为了仔细核实她的行迹?
思来想去,大约是觉出她身上到底还是不妥——他应当是怀疑她同“青鸾”还有所牵扯,毕竟他几次试探自己是否还同那“妖怪”有联系。
若她是天玄掌门,碰到这般同诸位要人有所牵扯,自然还是要放到眼下看管起来放心。
不过,瞧眼前的样子,大约也只是“怀疑”而已,不然也不会寻个青俊那般的蠢物来看她……
好吧,说不得看不上她、嫌弃她修为差也是真的——
不,肯定是真的。
那黑心烂肺的哪次抓她不是逼着她修行练功?且次次都谋划得极好,办她也好,办事也罢,一样不落。
——不过……若是真的怀疑她,干嘛还要逼着她练功?不怕她长本事了反而去干更多的坏事吗?
这样的念头不过一划而过,洛水便觉出了可笑来,甚至能想见那人摸着她的脑袋,柔声劝她为了自己的穴考虑,还是少吃几根鸡巴比较好……
不不不,她在想什么?当真是近墨者黑了。
洛水使劲摒弃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思路收束回“白微怀疑她”这一线上。
她想过了,这番软禁应当不会太久,毕竟再过些日子闻朝大约就当回来了。
所以白微这番做法,主要还是为了把她放在身边,好暗中观察,看看她身边还有哪些异动。
洛水庆幸自己早前便同伍子昭、青言暗示过,说自己亦要好好修炼,不好时常联系云云。
至于那个鬼,大约没什么好担心的。早前她还觉得它翅膀硬了总在外面不知做些什么,如今看来,其实也算是件好事……
思及此,她又觉得好笑,心道也不知自己这番被关,是否也在它的天机之中?
不过它既然没急吼吼地来找她,也未曾提醒她,那大约此趟同那什么“血光之灾”就应当没什么关系。
这般整理下来,洛水总算对眼下处境有了些把握,心下松快不少。
她想,哪里修炼不是修炼呢?总归白微不是个吝啬的,光这一句满屋丹药自取自用,便不知羡煞多少人等……
她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收了散漫的思绪,朝着被褥中又窝了窝,祈祷一场无梦的好眠。
可这屋中的另一位住客显然是专爱与她作对的。
她不过走神了一会儿,它就开始在她身后悉悉索索作些动作,显然对她那些锅碗瓢盆很是有些意见,好似当她死了一般——好吧,她其实也不是很在乎那些东西。
只是它这般折腾,当真是十分吵闹。
洛水自然不是个爱忍的性子,只是一想到说开后必然的争吵,以及这场争吵可能引来的人物,她又觉得头疼不已。
所幸她没有挣扎太久,身后那只便发出了轻轻的鼻鼾。
洛水松了口气,闭眼打算睡觉,可不过片刻,就觉后背锦被一紧,被什么沉沉压住。
洛水屏息片刻,慢慢转过身去。
动作间,有软毛擦过鼻尖,痒得她闷闷打了两个喷嚏——如此这般,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小公子的睡相显然不算太好。
她等了等。
细细的毛发若有若无地拂在面颊上,平稳地颤动着,除此之外并无旁的动静。显然,这两个喷嚏并不能将这毫无警觉心的护山神兽惊醒。
洛水为自己的谨慎感到好笑,打算翻转回去,且当无事发生。
可稍一动作,那团东西不知怎么回事,抖抖毛又朝她滚来。
洛水反应不及,直接被它卷了小半便锦被,几乎面贴面压了。
她立刻又觉得鼻尖发痒——不仅痒,这毛团子身上总有股子甜丝丝、暖烘烘的味道,自然不是奶味,硬要说来,倒像是阳光下的挂剑草与青藤,同青言身上的味道很是相似,却干燥温暖得多……
正想着,又听得它咕哝一声,好似喊的是“爹”。
洛水一阵恍惚,原本要推它的手不禁收了回来,
她想,自己同个没娘又没断奶的神兽计较什么呢?
如此,她身子又朝后挪了挪,腾出小半张褥子来。
大约是终于占了足够多的软褥,那毛团子复又发出了平稳的呼噜声,不再乱动。
洛水亦悄然松了口气,就这般伴着若有若无的熟悉气味、隐隐约约的热源,如愿拥抱了一场无梦的好眠。
她这一觉睡得沉,若无意外,大约睡到天光朦朦亮时,便会自觉醒来。
可惜天将亮时,洛水那完美无缺的好眠,到底还是被身畔的动静给搅了。
锦被骤然被抽走大半时,洛水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只闭眼使劲往回扯了扯。
然那劫持被子的元凶不仅不让,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她不得不朝被子消失的方向张臂就扑。
结果还没等她回味过来有没有扑着,就听得一声短促粗嘎的尖叫: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语气既惊恐又委屈,还带着浓浓的睡音,活像睡梦中突然被掐了脖子的鸭子。
洛水骤然清醒过来,果然对上一双金色大眼——只是这次看得更清楚了些,里面不仅有惊恐委屈,还有显而易见的羞愤欲死,瞧着倒不像是什么被掐了脖子的鸭子,更像是……被轻薄了一般?
洛水忍不住低头看去,确认自己衣衫完好。
她瞧了眼着还在使劲往锦被里缩的金毛小狮子,颇感无奈。
“这被子是我的。”她说。
见青俊骤然僵住,她又好心补了句:“昨天是你非要钻进来的。”
洛水自觉这话说得毫无问题。曾经还在山下时,她亦有过一阵猫狗双全的日子,那冬日时,主子们总爱往她的被窝里拱,实在是在寻常不过。
可青俊一听立刻像点着了般。
“你骗人!”它大声否认,对上洛水无言的神色,它立刻意识到了问题,马上又改口补了一句,“你放肆!”
洛水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不过她没笑两声就自觉憋住了,因为这般情境很容易让她想起白微笑她的时候。
只是她收声到底还是晚了些。
这一声嘲笑既出,青俊彻底炸了。
“你你你你……你瞎说!”它争辩道,“我昨晚明明离你有那——么远。”
它边说边从被窝边缘蹦跶到了泥炉边——此物昨晚就被它偷偷推到了老远,约莫得有三臂距离。
“若非是你半夜过来偷我,我如何会同你、同你挨在一处?——你还将我裹在了被子里!”
它说着又跃了回来,伸出一只爪子,气冲冲扒拉着团成乱堆的锦衾一角。
洛水深吸一口气,勉勉强强道:“这点地方如何……能裹得住你?”
“如何裹不住?!”
青俊为当即在锦衾里打了个滚,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愤愤不平地瞪着洛水。
洛水与它对视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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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噗嗤jpg(熊猫头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