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心结:你知道些什麽吗?(1 / 1)

方书纬从梁秋韵她们那边回到了目前收留自己的庇护所,看着整齐堆放在庇护所大厅的粮食。

安娜发现食物少了大半後会生气吗?他後知後觉地考虑这个问题。

算了,拿都拿了。

思绪飘回他刚来到永违镇那天。这间庇护所的三人虽然食物库存有些紧张,却依然留他下来吃了晚饭。

「今天你就在这里过夜吧?」那时李岳谦说,「天亮以後你去另外两间庇护所问问看。我听说其中一间只有两个nv生,她们应该有办法收留你。」

他叹了口气。

叶真谕正在用浸sh的抹布,擦除各个角落的灰尘。方书纬回过神来:

「啊,我来帮忙。」

「不用不用!这只是我稳定心情的方式。」叶真谕直起身子,笑容可掬,「你去休息吧,才刚忙完不是吗?」

方书纬从那笑容及语气中读出了疏离。他提起工具箱:

「我不怎麽累……那我去後院看看有没有能升级的设施吧。」

「唔,谢谢。麻烦你了!」

他专注於修复自动洒水器,时间呼溜地就过了。再次抬起头时,太yan已经垂向西边,金h的光芒懒懒散散的。

身後的门轻轻打开。

叶真谕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蓬松的长发柔柔亮亮。她偏了偏头:

「打扰了,还在忙吗?」

「没有。」方书纬有些局促。安娜和高晓绫不曾这麽客气地对他说话,以致於叶真谕以礼相待时他反而不太习惯。

叶真谕嫣然一笑:

「毛毛他们回来了,阿岳正要用浴池,不介意的话,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哦,好。」

叶真谕轻轻颌首,转身正yu离去,忽然又想起什麽似地回过头,仍是那样笑眯眯的:

「这两天毛毛和阿岳的jg神都不太好呢。书纬你知道些什麽吗?」

「她这样问了。」他平淡地将叶真谕的话转述给李岳谦,看着对方的表情从惊恐变成沮丧,再变成纠结。

方书纬忽然觉得荒谬。

曾经团结一心活下去的庇护所,如今分崩离析:沉浸在扼杀生命的罪恶感里、心神不宁的毛芯惠;提心吊胆、深怕同伴发现真相的李岳谦;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叶真谕;几乎可以说是罪魁祸首,却没有勇气坦白的自己。

「至少不要让人家担心。」他背过身去,生y地说。

他听见李岳谦深深x1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方书纬,」李岳谦用的是气音,「高晓绫……」

方书纬的心脏狂跳起来。

「我知道。毛芯惠去找过安娜。带着那对发饰。」他同样用气音回应。

「我就感觉你应该知道一些的。」李岳谦看起来稍稍松了口气。

反正迟早是要面对的。他这样说服着自己,闭上眼睛,下定决心——

「对不起。」

「谢谢。」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他错愕地回过头,对上李岳谦同样错愕的脸。

然後再度异口同声:

「你为什麽道谢?」

「你g嘛道歉?」

方书纬静默。李岳谦苦笑一声:

「那个,不管有什麽理由,我们就是……杀si了一个人。谢谢你还对我们这麽好。」

「但高晓绫不在了以後,问题还是没能解决。」方书纬缓慢地说,「因为,你们本来打算趁着对方没有戒心,一次杀si高晓绫和安娜。」

李岳谦僵了僵。

「那天,她们虽然一起出门,但参加探索的只有高晓绫。」方书纬垂下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李岳谦瞪大眼睛。

「哦,他们在计画这种事?」高晓绫眯起眼睛笑出声,「有趣。」

「他们是认真的。你执着求胜却丢掉x命,又有什麽意义?不如一起去谈和——」

一声巨响。

他看向自己脚边。只能听见沙沙声的收音机被砸烂在地上,螺丝与碎裂的外壳散落一地。

再往後一看,黑板被砸出一个窟窿。

高晓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金se眼眸映着透进窗户的月光,里头尽是疯狂。

安娜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g,你们在冲杀三小?让不让人睡啊……」

「我在欺负方书纬呀。」高晓绫yyan怪气地笑了起来。

「玩完了要收乾净。」

楼上不再有动静。高晓绫收起了笑容,仍是面无表情地看他。

他蹲下身子,把报废的收音机一块块拾起。

「我知道了。」他说。

水有些凉了。李岳谦默默站起身来,摊开毛巾把身t擦乾。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

「你也知道……对她们见si不救、还是把消息透漏出去,没有人能断定哪个做法才是正确的。所以,能责怪你、能宽恕你的,都只有你自己。」

「……嗯。」

李岳谦自己说完那句,彷佛轻松多了,语调跟着轻快了起来:

「往好处想,多亏你g来的食物,大家暂时能吃饱了。以後都只有安娜一个乱源的话,总有办法的啦!」

方书纬低低地笑了两声。

「但愿如此。」他说。

「两位好慢哦!晚餐都做好了,快来吃。」两人一回到大厅,面对的就是叶真谕调侃的笑容。

「在浴室里交换了不可描述的秘密?」毛芯惠眨眨眼睛。

「抱歉。在里头聊起来了。」方书纬假装没听懂,面se如常地入座,拾起餐具。

今天晚餐的气氛b昨天轻松许多。毛芯惠看起来也b昨天好多了,或许笑容有传染力这件事是真的,方书纬看着笑眯眯的叶真谕,心里想着。

餐後,大家一阵手忙脚乱,将餐具等等收拾完毕。叶真谕又拿起抹布,除了餐桌以外,还把下午擦拭过的各处又再擦了一次。对此李岳谦和毛芯惠似乎见怪不怪了,打了招呼便先後上楼就寝。

方书纬将现有的材料清点过一遍、整理好工具箱,准备要睡时,却瞥见叶真谕默默转开了庇护所前门的门把。犹豫了一下,他叫住她:

「不休息吗?」

叶真谕转过身来,双眼在透进窗户的月光里灼灼发亮。她偏了偏头,仍是如常嫣然一笑:

「去散散步。」

方书纬僵y地点点头。

叶真谕转身轻巧地出了门。

冰凉的晚风擦着门缝溜了进来。

「小朋友,这座桥你是不能过的。」

站在桥边那座凉亭前的老妇人如是说。

那天叶真谕看着桥下磨损得几乎看不出字迹的石碑。「大示桥」,她一字一字地小声念出来。

回去的路上她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间什麽都明白了。

於是她微笑。

冰凉的晚风里,叶真谕轻轻掩上庇护所的门,仍是带着笑容,迳自走出了学校,顺着大缓坡一路往下,经过形同废墟的派出所。

——然後突兀地停下脚步,转过身。

「是书纬吗?」

没有继续躲藏的意义,方书纬自y影中走了出来。

月光皎洁,叶真谕微笑着,双眸熠熠。

方书纬认得这样的眼睛。

「为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是眼前安静浅笑的叶真谕?还是那天将收音机砸在黑板上的高晓绫?

叶真谕歛去了笑容。

她知道他看出来了。

「那天,在大厅外面偷听的,不只你一个。」她一字一字,缓慢清晰地吐出。

方书纬一震。

n1taa小声一点,那个洁癖在澡堂里。

「你那天……不在澡堂?」

「嗯。不在哦。」

零星的线索闪过方书纬的脑海。

被反覆擦拭的庇护所各角落。「这只是我稳定心情的方式。」

洁癖。

微笑。

她没办法忍受李岳谦他们竟然真的下手?不对,既然她知道一切,那她大可以出面阻止,但她没有——

「你……觉得自己,很脏?」

「脏」吗?相当合适的形容词呢。叶真谕心想。

明明同样快要活不下去,却把责任推向同伴,假装毫不知情的自己。

「……太恶心了。」她喃喃。

眼见叶真谕没有否认,方书纬内心忽然燃起一把怒火。他脱口而出:

「所以你就擅自决定一切?就因为这种事,把我们留在这,自己两手一摊,就这样去si?」

叶真谕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寡言的方书纬也有这样大的情绪起伏。不过她很快又微微一笑:

「这些话,不是在对我说的,对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计画出了差错,安娜没有si。叶真谕凭着那晚在空中炸开的绚丽烟火,意识到了这点。

那麽,为什麽呢。

答案很明显了。

「晓绫很厉害呢。」她发自内心地赞美,同时负着手,缓步向方书纬靠近,「她确信即使没有了她,所有人仍会按着她的剧本走:安娜更坚定地继续赢得游戏;我们继续饿肚子,最後全灭。被擅自安排很难受吧?」

方书纬默不作声。

叶真谕在距他一步之遥处站定。

「反正很快就能再见了。」

她仍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负在身後的右手却骤然而出,巨大链坠倏地甩向方书纬的额角。

「小朋友,这座桥你是不能过的。」

站在桥边那座凉亭前的老妇人如是说。

叶真谕信步走进了凉亭:

「给我一碗汤吧。」

凉亭里果然摆着一口大锅,热腾腾地冒着白烟。老妇人看了她很久,最後只是叹了口气,熟练地替她装了碗汤。

「这不是第一次了吧?」叶真谕笑了笑。

对方不语。

叶真谕捧起汤碗,一口饮尽。

「过桥吧。」老妇人说。

「同学,醒醒。」

方书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然後就被凑近眼前的一颗鸟头吓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咕咕?!」

下意识地想退後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脚都被细细的铁链缠住,额头一角清晰地胀痛着。

好冷。月光好亮。这里不是庇护所,是室外。为什麽他会在室外?

——叶真谕!

「同学你先不要动。」咕咕正手忙脚乱地帮他把铁链除下,方书纬只得先乖乖地正坐。两人折腾了好一阵,终於让他的四肢重获自由。他立刻站起身来:

「你怎麽在这里?」

咕咕歪着头:

「我、呃,路过……」

「有没有见到叶真谕?」他有预感,继续纠结在上一个问题也不会得到更好的答案。

「她已经离开了。」没想到这次咕咕答得乾脆。

他愣了愣。

「你的离开是指……」

「和高晓绫去了同样的地方。」

冰凉的晚风鬼魅一般拂过。

方书纬打了个冷颤。

「会再见面的。」咕咕笨拙地安慰道。

不过这句话无疑会带来反效果。

「连你也觉得我们会活不下去?」方书纬冷冷地质问。

咕咕似乎吓了一跳,语无l次起来: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就是、就是会再见面……」

方书纬心里一震,模模糊糊间似乎抓住了什麽线索。他放慢语速:

「解释得清楚一点。」

咕咕面向他,头套上两颗看向不同方向的眼珠子分外诡异。

「你早晚会明白的。」咕咕说。

ai美睁开眼睛。

外头滴滴答答的,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遮雨棚上。

这是哪里?她花了一段时间才想起来:她在家里。随即又对这个疑问感到好笑:不在家里她还能在哪?

她掀开被子,又因寒冷的空气而缩了回去。奇怪,印象中没有这麽冷的。

这又是哪里来的印象?

稍微习惯了外面的温度後,她才艰难地爬下床,随手捞起一件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走向客厅。

母亲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见ai美走出来,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周末你那麽早起g嘛?」

ai美愣愣地。

原来今天是周末啊。原来起早了啊。原来妈妈在客厅里啊。各种念头在脑海里浮浮沉沉。

总觉得哪里不对。

总觉得不该待在家里。

总觉得不该这麽悠哉。

总觉得身边应该还有谁在——

总觉得作了可怕的梦——

总觉得耳边回荡着一个nv生的大笑——

「妈妈。」她说。

然後流下泪来。

她想起来了。

一切的源头。

不过是今年的事。

国三是一个很尴尬的时期。这是一个人人都想显得与众不同、回头看来任谁都会无b尴尬的年纪,偏偏又是学校管得最严的时候。

明明se彩斑斓,却被强迫着透明。说不清道不明的苦闷。

「谁小时候不是这样呢。」偶尔ai美向父母抱怨,总是换得这一句不咸不淡的回应。

ai美有时会作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变成了某个物品,橱柜或是课桌椅或是水桶或是其他。周围尽是些和她一模一样的东西,分不清和她一样是人变成的,还是单纯只是摆在那里的物品。她忽然慌了:若她和其他人甚至没有生命的物品都是一个模样,那有什麽证据证明她还是她呢?

不过是几天前的事。

结束夜自习、自学校返家的ai美下了公车,裹紧并不保暖的制服外套,在路口等待绿灯亮起。

路上的店家几乎都已经打烊,坏了许久没有修复的路灯明明灭灭。偶尔有车疾驶而过,一路拖曳着刺耳的轰鸣。

她低头将外套拉链又往上拉一些,再抬起头时——

「欸……?」

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说不上来哪里不同,打烊的店家依旧黑洞洞的,坏掉的路灯依旧明明灭灭,但她总觉得,平日回家的路不该是这样的。

这时绿灯亮起,无暇细思,ai美快步过了马路。依旧是熟悉的景se,前面不远处的老旧公寓就是她家了,而右手边的……

的……?

她转过头,凝视着右方的华丽大门,以及门内点着灯的大洋房。

这栋大宅,以前就在了吗?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yu转身赶紧回家,忽然一个声音划破寒冷的空气:

「喂,你谁啊?」

ai美「咿」地尖叫出来,想想还不是她自己晚上在别人家门口探头探脑的错,又忙不迭地道歉:

「对、对不起,我觉得房子很漂亮,在门口看看而已!」

走向这里的是一名身着连帽外套、颈子上挂着耳机的娇小nv孩,声音脆脆的,年纪似乎和她差不多大。是住在这栋房子里的有钱人家的小孩吗?ai美正这麽揣测着,後方又走上来一个瘦瘦的长发nv生。

「没见过你呢。刚来到这里?」长发nv生问。虽然她的口吻很亲切,但表情却是严厉的。

ai美还在思考该怎麽回答——她从出生起就住在这里啦!但她的确是刚来到这栋大宅门口的——那娇小的nv生就满脸嫌恶地发话了:

「你不会是要收留这家伙吧?我们自己都快不行了。」

ai美彻底混乱了:

「等等等一下,我不需要被收留,我家就在……」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意识一分为二。某部分的她并没有见到这栋大宅,已经来到家门口;而某部分的她站在大宅门口,回过头——

天是亮的。

懒散的午後yan光洒落在几人身上。大宅孤伶伶地伫立着,庞大而沉默。四周安安静静,透着一gu寂寥的氛围。

娇小的nv孩与长发的nv生默默看着她。

在这之前自己在做什麽呢?在这之後自己得去做什麽呢?

为什麽肩膀上的重量这麽轻呢?为什麽空气这麽温暖呢?

为什麽自己在这里这件事,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理所当然呢?

——算啦。

「我叫ai美!」她向眼前的两人伸出手,「能让我留在你们的庇护所吗?」

——为什麽明明是不常用的词语,却这麽自然地就脱口而出呢?

眼前的景象倏忽间交替,一下子是不知所措的母亲,一下子是抓住梁秋韵和何诗闵的吴佳芸。她听见好多人同时在说话:

「你g嘛?一大早的哭什麽?」「我们是来赢得游戏的,不是来做善事的。」「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谁小时候不是这样呢。」「我叫ai美!」「我……大概能猜到,你们想说什麽。」「你们来到这间庇护所以前,在哪里?」

「在回家的路上!」她大喊。

安静了。

吴佳芸转过头来。梁秋韵与何诗闵错愕地看着她。

庇护所内一片寂静。

是烤r0u的香味。

ai美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电陶炉。

「ai美?」何诗闵怯怯地叫了一声。

「包子学姊。」她怔怔地回应。

一时间想说的话太多了。炉台升级成了电陶炉。第一次吃r0u排。来到这里之前的事。与「外面的自己」交换过的事。他们杀si了高晓绫的事。

「我想起来了。」最後她说。

然後流下泪来。

吴佳芸听着ai美一五一十地叙述她「穿越」的经过,感觉自己上臂冒出了j皮疙瘩。

「照你的说法,我们原本都是你所谓正常的世界的人。」梁秋韵理x地总结。

ai美点点头,两条泪痕还挂在脸上,满脸茫然:

「我好想回家。要怎样才能回家啊?」

「再这样下去,我们不要说是回去了,说不定会饿si在这。」吴佳芸冷冷地泼冷水。

梁秋韵正yu开口斥责她的消极,忽然间似乎被这句话启发了。她动作一滞,缓缓开口:

「你们说,高晓绫她们这麽想赢,会不会是因为,最後的赢家,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安娜看着手上一叠陈旧泛h的纸张。

这是昨晚她从墙缝里ch0u出烟火时一并掉出的。那时她没有心情看,便暂时搁着。今天探索归来後,她稍作心理准备,将纸张慢慢展开。

「在床底下找到一支铅笔。以後可以对这里的生活做个简单的纪录。」

「今天一个y沉着脸的男生来了。

让他出去探索一次,结果好像惨不忍睹。

但他对升级设施好像满有心得的。」

似乎是他们在庇护所的简要纪录。不过纸张为什麽这麽旧?看起来是从学生手册上撕下来的,但——

她掏出自己的学生手册确认。确实如她印象里的,纸张并没有她手上这叠泛h得这麽严重。

另外,当时她们有叫方书纬出去探索吗?安娜敲了敲脑袋。她真的不记得了。

「探索顺利。

那家伙为什麽能跑这麽快啊。幸好是队友,否则在她脖子上划上一刀似乎是不错的提议呢。

啊啊,光是想像着那jg心打理的脸庞溅满鲜血,就让人兴奋不已呢。」

「那只j送来了奖盃。奖盃底下有数字。

他说所有奖盃的数字加起来,超过一定门槛,就能拿到奖赏。」

「那只j说的居然是真的。

陷阱、菜圃、集水桶的产量陆陆续续增加了。」

「其他人好像逐渐掌握诀窍了。

这几次赢得b较辛苦。」

安娜蹙眉。

这件事在她的印象里没有发生过。

「胜场累积一定次数也能拿点数。

点数全满会发生什麽?」

「稍微用了点手段,b那只j多吐一点情报出来了。

点数全满的话,能去到其他人无法达到的地方。

那样的话,至少能离开这里咯?跟那家伙一起走倒是挺不错的。

姑且当作目标吧。」

「探索的消耗开始增加了。

要赢游戏就要越早g掉其他人越好,再用剩下的时间农。

但最近其他人越来越熟练,农资源的时间被压缩了。

虽然不像其他庇护所那麽拮据,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看到这里,安娜确定这些不是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

仔细想想,全篇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y沉着脸的男生」不一定是方书纬;「那家伙」虽然和她一样能跑得b其他人快,也不代表就是她。写笔记的人,自然也不一定是高晓绫。

那会是谁呢?难道是上一个使用庇护所的人?

「那家伙竟然说,接受其他人一起农资源的提议也不是不行。

在想什麽啊,不想离开这烂地方吗?」

「方书纬溜了,临走前还g走一批资源。

用刀子划开他的皮肤吧?已经能想像他y沉着一张脸,倒在一滩鲜血里的模样了呢。想想真是令人雀跃。

安娜那家伙居然说没差。

不过要抢回资源还真的满难的。暂且放过他吧?」

安娜捏紧纸张。

推论被推翻了。两人的名字被确实地记载着。

到底是怎麽回事?平行世界?

「那家伙说她吃什麽都吐。

叫她不要去探索也讲不听。

好烦,怎麽会有这种人。」

「安娜你她妈给我听着喔。

我知道你在装喔。

我想要的是和你一」

以下空白。

安娜默默翻开下一张纸。

——是最後一张了。

「我叫高晓绫。

这是我在这间庇护所生活的第127天。应该也是最後一天。

看到这些的你想必也是探索玩家之一吧?

想活下来吧?想离开这里吧?

学生手册里已经记载了一些基本观念,那些我就不重复了。

那只j说过,成就点数全满的时候,就是你离开这里的时候。

我和安娜没有做到。

你想尝试的话,我个人是不会祝福你的哦?」

最後是几个潦草的大字。

「我想起来了

我来过这」

安娜放下纸张,望向窗外。

夕yan斜斜地照进来,房间一片血红。

虽然有些荒唐,但她觉得一切都有个合理的解释了。高晓绫看过这叠笔记吗?她凝神细思——昨天纸条掉出来时并没有带出多少灰尘。

谁知道呢。

楼下传来规律的敲门声。安娜探头看了看,是咕咕扛着资源来了。

啊。这只自然而然融入到他们身边的j。

为什麽,这麽明显的事,自己在此之前不曾怀疑呢。

收起思绪,她好整以暇地下楼应门。

咕咕人畜无害地歪着头,将一大袋资源递给安娜。她漫不经心地接过,随意放在一旁。

「辛苦你了,那麽我就——唔咕?!」

背过身去的那一刻,砰咚一声,咕咕狼狈地摔了个狗……j吃屎。安娜收回踹倒咕咕的腿,冷笑一声,伸手去揭咕咕的头套。

「啊——!你在g嘛!」咕咕赶紧翻过身来挡。拉扯之间,一张摺得小小的纸条从咕咕的玩偶装口袋里掉了出来,安娜眼明手快地夺下,用脚踩住咕咕,将纸条摊开。

那是一张纸被撕去的一角。上面写了三行字:

「这个秘密

我把它藏在卧室

角落的磁砖」

咕咕泄气地转开头。

安娜冷笑:

「早就看过了。」

咕咕不停拍打他那对玩偶j翅,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安娜继续踩着他,慢条斯理地问:

「成就点数集满就能离开这里的事,是真的?」

「嗯。」

「我们不只一次在这里生活?」

「嗯。」

「这张纸是你从她的学生手册上撕下来的?」

「……嗯。」

安娜心里升起一把怒火。她伸手揪住咕咕脖子上的羽毛:

「你在管制我们能得到的讯息吗?你又是怎麽知道她的学生手册里写着这些?你到底是谁?为什麽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们身边?」

咕咕急得用那玩偶翅膀猛拍她的手,生怕她把脖子上那圈羽毛扯掉似的。

「说话啊,反正我们下一次来到这里时又会忘得一乾二净吧?你还是可以做你那只蠢得可以的j。」

「我,」彷佛被这个理由说服,咕咕一边和她的手斗争,一边挣扎着开口,「我是永远无法再见的人。」

他曾经在这里寄居多次、

曾经在这里认识各式各样的夥伴、

曾经在这里建起了炉台和给水器材、

……曾经写下了求生笔记,在学生手册上。

但是,失败了。

一次又一次地转生、一次又一次地为下一个来到庇护所的自己准备提示,却还是因匮乏的资源而一次又一次地si去。

逐渐意识到自己被困在没有出口的轮回,鸟野放弃了。

以再也无法离开永违镇为代价,鸟野换得了一切真相,以及所有丧失的记忆。他接下头套与玩偶装,取代上一位败者,成为了「新的咕咕」。

安娜冷哼一声,松开手,任由咕咕的後脑勺撞在地上。她迳自转头整理今天所得的资源,不再看挣扎着站起的咕咕一眼。

自从ai美意外与「外面」的她短暂交换,致使这个世界的记忆c作机制受到g扰,众人因此或多或少都接触到一些秘密之後,又过了很久。

沁凉似水的夜晚,咕咕站在山坡下的巨大鸟笼旁,抬起头。

他听见最後一个灵魂离去了,叩出清脆的声响。

咕咕顿了顿,慢悠悠地踩着一双蓝白拖,啪、啪、啪、啪,往学校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是毛毛,曾经和阿岳、小鱼、方块书在这里生活。写出来只是希望您能记得我们的名字。

为了活下去,我们做了很可怕的事情,但最後还是没能改变什麽。

食物已经没有了。过不了多久,我们都会si在这里。

但是,好不甘心啊。我想活下去。r0u排真的很好吃啊。梦里总是和小鱼一起煎着香喷喷的r0u排。要是能再吃一次就好了。要是能再见小鱼一面就好了。

希望看到这张纸条的您,正健康地生存着。」

「终究是没告诉他们叶真谕的事。

会再见面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高晓绫和安娜执着於胜利的理由是什麽呢。

最後还是什麽都没ga0明白。

不过,既然他们都说了会再见面,或许能期待一下?」

「这是一个国三生的忏悔。

我和同伴们杀si了一个人。一开始我很害怕,但时间慢慢过去,我竟然偶尔会想着:要是当初也顺利杀si另一个人就好了。

几天前,我们只剩下一些蔬菜和水了。没人有外出探索的t力,大家只能在这里等si。好可怕。我不想si。为什麽安娜一点让我们活下去的几会都不给呢?

好累,但是我不敢睡着,万一睡下去就醒不过来,就不能好好向大家道别了。所以我只能一直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

接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们并不是完全被困住。来到这里的人都被切成了两半这是咕咕说的;一半在外面的正常世界生活,一半被困在这里进行没有尽头的躲猫猫游戏。咕咕说,达成某些条件的话,就能完全脱离这里,回到外面正常的世界去!

如果你成功的话,能不能後面的字被涂黑了

希望你成功离开这里!!」

「自ai美忽然昏睡、失忆又忽然恢复记忆那天过後,又过了五十六天。

幸得方书纬相助,我们用他带来的食材,省吃俭用地活到现在。不过很遗憾的是,到此为止了。

吴佳芸和ai美向我坦白了杀si高晓绫的事情。我能看出她们的内心饱受煎熬:ai美就不说了,吴佳芸在这五十六天中越来越暴躁,起初我不知道原因,现在总算是真相大白。

从前追求纪律的我,肯定无法接受她们的作法。然而现在回头看来,我不得不怀疑,是否真的有必要如此执着?若我独身一人,或许会选择听天由命地因缺乏资源而si,但在团t行动时,这样的想法对於想活下去的人,是否过於自私?

若有来生,但愿能够好好想清楚这个问题。」

「终於十人里只剩我一个了。

我才不要和那些又笨又呆的ai玩完剩下的三百多场。

高晓绫你走着瞧。」

当。当。当。当。

不知何处传来平交道的警示声。高晓绫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

眼前好亮。身t是坐着的。脖子好酸……

在回家的火车上睡着了!意识到这点,她一下子惊醒过来,转头望向窗外。

车厢内的灯太亮,窗外又太黑,玻璃窗上除了车里的倒影以外,什麽都看不见。再左右张望一下,车厢里没有别人了。她撇撇嘴,叹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跑马灯并没有显示站名,或许是又坏了,高晓绫没有很在意。她拿起书包,走到车门口,低头掏出手机,确认现在的时间。

车终於停了下来。随着警示声响起,车门缓缓打开。

高晓绫抬起头,愣了。

车门外是白茫茫一片大雾。

她还在犹豫,一阵脚步声已由远而近,一人俐落地跳上车,抬头对她露出挑衅的笑容。

高晓绫看清来者的脸,露出见鬼的表情:

「安娜!你怎麽在这?」

车门喀嗒地关上。

安娜捻起一缕发丝,向後一靠,仍是高晓绫印象里那优雅的模样。带着那抹笑容,安娜微微扬起下巴:

「我来找你。」

隔着车厢门,模模糊糊传来广播:

「下一站,永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