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萤幕跳出的提醒之前,我正沉迷於最近很流行的手机游戏。
发s小兵到敌方阵地,只要击败敌方兵力就能够占领方格,在每次的倒数归零之前,端看哪方的占据地盘较多者为胜。
游戏方法相当单纯,然而也正因如此才容易令人沉迷其中。
喇叭播放着时下流行的美国歌曲。
我总是将本周排行榜前十名的歌曲全部下载到电脑,接下来的七天就持续循环播放十首歌。原本以为这麽做能够多少提升英文听力,然而听了几周之後就知道这麽做毫无用处,尽管如此,我依然继续听着半句歌词都不懂的歌曲,毕竟当初一口气买下一整年份的下载额度,不用未免太过浪费了。
电吉他和爵士鼓交错的旋律在耳边回荡,尽管听了不下数十次,我依然只能够隐约听懂「yesterday」、「ylove」和「tears」这些单字。
这个时候游戏的对手忽然使用大量道具同时抛s三位五星角se来到我的地盘深处,眨眼之间就打破对峙的局面将我的防守阵容瓦解殆尽,不及倒数归零就获得完全胜利。
萤幕顿时切换成对手角se耀武扬威的画面。
「呿,垃圾游戏。」
我愤然滑掉游戏视窗,压抑着内心想要出拳发泄的冲动走向浴室打算冲凉,用力脱掉上衣、运动k和内k。或许是赤身0t和愤怒的情绪互相抵销,将内kr0u成球状以完美的抛物线扔入衣架旁边的粉红se塑胶洗衣篮的时候我已经觉得无所谓了,然而既然衣服都脱了,我还是依照原先计画踏入浴室,藉由迎头浇下的冷水让情绪恢复平静。
不得不承认这麽做相当有效。
尤其为了节省电费,房间内空气流通的任务全部仰赖立式电扇,然而即使它「喀喀喀喀」地疯狂转动扇叶,依然只是鼓起热风吹向更多热空气的地方。虽然将头手伸出窗外可以感受到夏夜的沁凉微风,然而房间内部却是汗如雨下。
拖托此之福,放学回到租屋处之後,我通常得洗上三次澡。
三次澡的水费和三个小时的冷气电费究竟相差多少我其实并未认真计算过,不过应该可以省下不少钱吧。
洗完澡之後可以半0着身子在房间走动,这个也是一个人住的好处。
当初填选高中志愿的时候我刻意挑外县市的学校,为的就是能够独自生活。
不满四坪的房间摆放电脑桌、衣橱和单人床等必要家具之後就只剩下一条狭窄通道,而紧邻大门浴室兼厕所的隔间甚至小得无法伸直手脚。尽管如此,我依然因为得到生平第一个完全属於自己的房间而高兴不已。
调整好心情之後,我换穿成轻便的t恤和海滩k,拿起手机准备进行复仇战,结果却是三战三败。
「这个游戏究竟有没有做好平衡测试啊!根本砸钱就赢啊!」
心情的烦躁似乎也t现在身t的其他部分,明明刚洗完澡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却觉得又要流汗了。抱持着某种自暴自弃的心情,我夺起冷气的遥控器按下按钮,然後站在出风口的位置,亲身感受科技的伟大。
当房间的温度降至适合人居的时候,我走到电脑桌面前,随意浏览着社群网站。
旅游的照片、食物的照片、美nv的照片、动物的照片、外国街道的照片和婴儿的照片,类型都在预料当中,尽管如此,我依然彷佛遵照某种规则似的从最上面一一流览,直到出现曾经看过的动态消息为止。
结束之後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反sx地伸手拿起手机,直到想起刚刚浪费时间又屈辱的连败才再度放下,转而打开欧美趣图的网站和论坛。
不多时,某则刷新的讨论串标题恰好映入眼帘。
「──听说,明天地球会毁灭。」
发言的人是「see3823798」。
虽然网路已经算是澈底融入现代社会当中的物品,并非像老爸老妈那种连如何收发信件都不晓得的年代,然而我仍然见过不少直接将本名或密码用来当作帐号名称的笨蛋。
姑且复制那串帐号,贴到搜寻引擎进行搜索,不过大多跑出莫名其妙的英文网站,点进去第三个连结之後依然是英文的网页就放弃了。
反正不可能有人会认真地讨论这种事情,更像是无事可做的无聊学生为了打发时间而贴出的主题。
「钓鱼的技术未免太差劲了。」
尽管如此,这则贴文仍旧x1引了我的注意力,即使正在打游戏或看影片,趁着空档不时切换到讨论串看看有没有新回应,然而大概是内容太过荒诞离奇,过了数十分钟都没有任何人留言回应。
我开始思考要不要当第一位发言的勇者。
在我犹豫的时候忽然有一位帐号名称是「蟋蟀」的网友发言。
「──这样的世界毁灭了或许也不错。」
一位名为「灰se大熊」的网友接着回应。
「──如果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我想应该会找nv儿吃顿饭吧。」
与之同时,又有一位「玻璃舞鞋」的网友占据了三楼。
「──那样就不用上班了!万岁!」
虽然只是三则回应,不过时间几乎重叠在一起,让我涌现某种高昂的情绪,急忙端正坐姿准备参与。
「那麽我会──」
打完这四个字之後,我猛然停止动作。
指腹碰触着f键和j键的小突起,似乎有gu微小的电流倏地窜到後颈。
假如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地球毁灭了,大家都si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我又会利用这段最後的时间做什麽?
接触着键盘按键的指腹逐渐失去知觉。某种令脊背发痒的情绪如同电流般四处流窜。「挥霍所有财产尽情玩耍」这是许久之後好不容易浮现脑海的念头,然而实在太过庸俗了。「和相ai的人好好道别」这次却又太过陈腐,况且自己并没有nv朋友。「做一件疯狂的事情」、「如同往常的日子平淡度过」、「重新玩一次最喜欢的游戏」和「到一个可以眺望地球毁灭的高处亲眼见证最後一刻」这些念头也接连浮现,然而不是太过平凡就是太过无趣。
最後我将所有内容消除,重新打出一个回应。
「──蠢si了。你们这群认真讨论的智障。」
确定送出之後我直接拔掉电源cha头,将自己摔到床铺,一边伸手试图0到墙壁的开关一边弯曲身t用脚将掉在地板的薄棉被g回身边。
冷气机嗡嗡作响。
那是唯有在睡前才会注意到的声响。
视野尚未习惯漆黑,即使我睁开眼也什麽都看不到。
直到睡着之前,我忽然想起那款游戏会在零时开始新的任务活动。
一瞬间打算起身打开游戏以免落後其他玩家,然而一想到明天是世界末日而自己仍然为了这种不可能获得任何结果的游戏浪费时间就觉得很空虚。
我维持着躺在床铺而单手拿着手机的姿势没有动静,凑着窗外透入的光线凝视倒映在漆黑萤幕的自己的脸孔,直到睡着。
隔天是个闷热无云的夏日晴天。
虽然目前正值暑假期间,然而如果加上暑期辅导的天数,长达两个月的假期瞬间缩减至两周不到,让人不禁怀疑既然如此为什麽要特别制定暑假,直接让学生放假两周然後继续正常上班上课不是更好吗?
打从清醒的瞬间大脑就以高速思考诸如此类的疑问,然而某处却也极为冷静地知道这些想法只是为了替逃避暑期辅导找一个明正言顺的藉口。
尽管如此,如果正当藉口这麽轻易就可以想到,过去数天的我也不会继续孜孜矻矻地前往学校。当yan光逐渐移动到枕头的位置,受到日晒直s的我不得不起身离开床铺,同时中断大脑的思绪,前往浴室盥洗。
用冷水洗完脸之後总觉得清醒不少,我换上稍嫌太大的制服,将手机塞入书包,离开租屋处。
租屋处的位置距离高中约有十分钟的路程,途中会经过不少家早餐店。我通常都顺路挑选刚好没有客人的店家购买三明治和n茶。
身穿同样制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成群行动,就像受到强力磁铁x1引的小钢珠一样纷纷向学校集中。无论有多麽疲惫、无力或ai困,最後依然会出现在教室,毕竟小钢珠绝对无法违逆磁铁的磁力。
我开始思考有什麽方法可以让小钢珠不受到磁力x1引,然而尚未得到结论就已经踏入位於校舍二楼的教室了。
飞快扫了一眼,教室只有十多位同学。大多数的人都坐在座位吃早餐或赶作业,只有角落聚集了三名男同学正在玩手机游戏,不时高声吵闹。由於自己的座位正好在那群人勉强会察觉的附近,我先做好打招呼的心理准备才迈出脚步。
就像游戏当中有一条只要超过敌人就会进行攻击的反应线,现实中也有类似的系统,只不过是以打招呼代替攻击。
「──早。」
埋首於游戏的三人各自用眼角瞄了眼,最靠近我的那位同学随口说:
「哟,蝙蝠今天这麽早就来了?」
我开始思考该如何接续这个话题,然而那位同学在说完的瞬间就转开脸庞,继续拼命敲击手机萤幕。从音乐可以判断应该是我最近也在玩的那款抛掷兵力的游戏。
将书包挂到桌沿,我默默坐下。
最初使用「蝙蝠」这个称呼的同学是谁已经忘记了,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使用这个绰号称呼我,有时候甚至老师也会脱口叫出这个绰号。
我认为这个绰号相当贴切,没有什麽不好。
至少b起被当作视而不见的透明人更好。
在国小三、四年级的时候,同学们有个共识──即是「不要和那名同学太好」。
那名nv同学蓄着刚好碰到肩膀的半长发,戴着眼镜,个x相当文静,说话总是略带胆怯的轻声细语,成绩也在平均之上,在我看来就是一名普通平凡的nv生,尽管如此,我也没有主动厘清事情全貌的行动力和意愿,同班的两年间表现得对此事漠不关心,继续和其他同学一起无视她。
小学生的作法虽然简单却出乎意料地难以被老师抓到。
我们不会明目张胆地做出排挤的举动,分组活动的课程那名同学最後也总会找到同伴,如果被她搭话大家也会回答,然而私底下没有任何人会主动和那位nv同学说话。
没有人明目张胆地表现出对於那位同学的厌恶、敌意或怒气,单纯就只是漠不关心地无视她。
我直到今日仍然不晓得大家为什麽要这麽做。
或许大部分的同学也和我一样,不晓得原因,单纯顺应着这gu气氛。
分班之後,某次全校集会的时候我偶然瞥见那名同学将头发留长、绑成马尾,露出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和同学们嘻笑打闹。
明明只是短暂的一瞥,然而那个画面始终鲜明地烙印在脑海,现在即使从远处看见绑马尾的nv生我依然会立刻想起那个画面。
现在这个班级虽然没有以捉弄人为乐的同学存在,然而依然有些许状况。像是有一些人会故意无视某位同学;有一些人会半开玩笑地要某位同学去福利社帮忙买饮料;有一些人会故意在擦身而过的时候用肩膀撞人;有一些人总ai大声鼓噪推举某个人接下各种职务,然而这样的班级才正常吧。
如果所有人都和乐融融地相处,朝气十足地认真向学,只要发现同学有困难就露出微笑全力帮忙,那样的画面实在太过惊悚了,光是想像就觉得寒毛直竖。与之相b,我宁愿待在现在的班级,在角落的位置缩着肩膀,默默倒数着距离毕业的天数。
孤高或特立独行并非坏事,不过唯有少部分的人能够处之泰然。
譬如4班那位据说和模特儿公司签约而被公认为校草的叶冠勋、11班那位父亲是财阀董事因此自视甚高的h士鸣、7班那位据说透过父亲的教师职务每次考试都作弊而名列前茅的唐语烟、2班那位连其他学校学生都听过她的名字的校花秦凯欣以及10班那位自称家里是黑道世家的魏奕澄。
即使是我也时常能够听见关於他们的各种传言,某种程度看来,他们同样被其他人所孤立,尽管如此却利用更强大的魅力让人群聚集在自己身边或怡然自得地享受这份孤独。
我没办法做到那种程度。
因此只能够像生长在路边墙角的杂草,哪边吹来的风b较强就顺服地摆动。
这个时候上课钟声敲响,间接打断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