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阴云,小雨零星。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下坡的短街,很慢,像车中的人心情那样沉重。
车后百米,原本幽静的府邸一片火海,其中不时有孤注一掷的惨叫淹没在刀刃碰撞、喝骂及枪声里。
杀意的喧嚣在身后掩去,朦胧在雨丝和月夜下。
直到缓慢的车子在要加速的时候忽然刹车。
路边趴着染血的中年人,在他臂膀下有着团缩的小小身影,在雨中,像是无处可去的幼犬。
“先生?”司机犹豫着请示。
车后座的高大身影并未开口。
司机连忙打开车门,嘭的一声撑开伞,快步走了过去。
黑色的大伞像是散开的荷叶,支撑着,挡住渐渐淅沥的雨丝。
中年人已经死去了,明晃晃的车灯下,穿着黑色羽织的小男孩脸色苍白,只是蜷缩在那里,身子微微颤抖。
司机抿了抿嘴,他的力量很大,只是抓着对方的臂弯,便将他从淌过的雨水中拉扯起来,然后带到了车边。
车窗滑落,一手宽的缝隙里,薄雨在细风中漂流,远处的火光晦暗着车内的身影。
“是土方家的孩子。”司机的语气起伏,有些不忍。
好像是过了很久,也像是沉默了一瞬,另一侧的车门发出轻响,打开了。
司机眼睛动了动,略一躬身,便将怀中的小男孩从另一边车门塞了进去。
车子重新发动,车灯穿破雨幕,在四下渐闻的警笛声中逐渐远去。
……
高速疾驰过的车窗外,街灯璀璨,映得车里忽明忽暗。
原本精美的羽织已经湿透,漆黑的,像是鸦羽一般紧贴在小男孩的身上。
他紧抓着衣襟,小小的身子缩在车门和座椅的角落,偶尔会因冰凉微微颤抖,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几个身位的一侧,是魁梧高大的身影,秃头无发,有着浓密的胡须和如剑般凌厉的眉毛。
可明明是有些凶厉的相貌,包括那双湛湛的眼眸,但当组合在一起时,在这晦暗变幻的光影中,竟给人一种宽厚的错觉,没有丝毫违和。
小男孩不敢多看,只是低着头,还有些湿润的睫毛投下两片小巧的阴影。
“抬起头来,你是土方家的子嗣。”身边之人开口,声音浑厚,带着几分严厉。
土方忱幸便抬起了头,单薄的眼皮下,是一双惹人心怜的眼睛,像是升腾着雾气。
魁梧的中年人神情冷淡,目光像是俯瞰的狮子,“我更希望你此时是用剑来逼问我,是否参与了土方家的覆灭,而不是像歌舞伎一样展现柔弱。”
土方忱幸沉默了一会儿,眼睑低了低,“我敢吗?”
他的母亲曾是演员,因为身份卑微不被土方家认可,所教会他的,是示弱。
座椅前的司机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但没吭声。
“这未尝不是一种选择。”中年人偏头看向窗外,良久,才轻轻叹息。
……
车子驶进了一处别墅的庄园。
穿着制式雨衣的保镖麻利地过来打开车门,撑伞,即便是看到了浑身潮湿的小孩子,冷酷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中年人大步朝前走去,直到走到门口,才皱眉回头。
土方忱幸仿佛局促一样,站在司机的伞下,揪着羽织上被雨水浸湿的那朵红花。
“你还要在那里等多久?”中年人问。
司机小心而鼓励地推了推小男孩的肩膀。
忱幸便从伞下跑了出去,脚边溅开水花,冲到了门前。而当回头时,黑色的轿车漂亮地调头,视线中只余尾灯。
背后,中年人推开了别墅的大门,光芒笼罩而来。
“伯父,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五六岁的少女有些不高兴。
“园子,怎么能这么没礼貌。”旁边,温雅的知性妇人拍了拍她的头。
大厅里灯光通明,好像是小女生的生日宴,布置的很是温馨,粉色的气球漂浮着,长桌上还有彩色的蜡烛。
忱幸的瞳孔中映照着光影下的五彩斑斓,有些倾羡地看着那些彩色蜡烛,努力压下心头的缺失和伤感。
“堂兄来啦,这位是?”儒雅又有些憨厚的铃木史郎端着红酒,目光有些疑惑。
“是朋友家的孩子啊。”铃木次郎吉摸了摸大光头,哈哈大笑。
忱幸仰头看了他一眼,对方像极了那种宽厚随和的长辈,毫不见先前那种压迫感,几让他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快过来坐下吧。”铃木朋子笑着招呼一声,待看到土方忱幸被雨水湿透后,不免怔了下。
“衣服都湿了,还是先洗个热水澡,然后换下来吧。”她赶紧走了过来,眼带关切。
“也好,那我们先给小园子过生日。”铃木次郎吉大笑道。
园子哼了声,抱着胳膊,眼神却好奇地往那个初见的小子身上瞄。
忱幸就像是一个木偶,被铃木朋子吩咐佣人去帮他调好热水,然后送去洗澡。
长桌旁,铃木史郎干咳一声,有些犹豫。
“他是土方家的孩子。”铃木次郎吉主动道。
铃木史郎噎了噎。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铃木次郎吉笑了笑。
“也对。”铃木史郎点点头。
以剑道劈开前路的土方家,未能适应如今的变革,便只能在艰苦的前行中被淘汰掉。即便是临死前的决绝,也终将被后继涌上的会社和财团分食。
这是旧时代那些人的末路。
铃木次郎吉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看似怯怯却隐含藏凶的眼神,心里笑了下,今夜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起码保全了土方家的血脉。
温暖的烛光下,铃木家的两位千金在争抢着蛋糕上的最后一颗草莓,铃木史郎有些无奈地笑着,铃木朋子则想着拉开两人。
铃木次郎吉抱着胳膊,心思已经飘到了即将召开的艺术品拍卖会,想着这一次能不能再增添几件藏品。
一家人并不多,却其乐融融,洗完澡的土方忱幸站在楼梯边,静静看着。他想,就算不是在这幢别墅,没有那张精美的长桌,而是在简陋的茅屋,一盏可怜的灯火,他们也一定会如此幸福。
因为这是极好的一家人。
这是孤身一人的土方忱幸,初到铃木家的那晚。
当忱幸洗好澡,佣人也将他的衣服熨干了。
定做的羽织,还有那朵绣花,是去年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今天他却未能再收到。因为当母亲去世后,便不再有人记得他的生日了。
“忱幸啊,快过来。”铃木朋子温柔的声音传来,一眼便看到了在楼梯上的他。
忱幸便走了过去,坐在长桌的一旁,无论是他正式的着装还是神情中隐隐的悲戚,都与眼下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
小小的肩膀上,落下温热柔软的手掌,是铃木朋子轻轻捏了捏。她笑着说过去的不管多么悲伤总是要过去的,带着少年的心总要往前看,如果怀念,那就背负着努力朝前,既是给自己活着,也是让故去的人安心。
忱幸有些失神地抬头,看到了那张温婉的脸,还有她左眼角下的美人痣,有些刺目的灯光变得朦胧。
“今天也是忱幸的生日吧?”铃木朋子忽然道。
忱幸愣了下。
“看来是呢。”
“您怎么会知道?”
“猜的。”铃木朋子眨了眨眼睛,将盘中切下的蛋糕推过去。
忱幸低下头,抿紧了嘴。
“吃了蛋糕,就长大了。”铃木朋子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嗯”忱幸点头,可不知为什么,以往握着木刀都不会动摇的手,在此时只是捏着塑料的小叉子却有些颤抖。
视线中,一张纸巾递了过来,他抬眼,是铃木园子,而见他望过来,她便故意呲了呲小白牙。
“谢谢。”忱幸接过。
另一边,铃木兄弟俩碰杯,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是看着眼前的小辈,眼睛里是安逸和怀揣的期盼。
饭后。
铃木姐妹被佣人哄去睡下。
当铃木朋子以为自己家里要多一个收养的男孩时,铃木次郎吉咳嗽了一声,然后道,“我想送他到智真大师那里去。”
“智真大师?”铃木史郎有些惊讶。
“要把这孩子送走?”铃木朋子关心的是另一方面。
“没错,我希望他能在智真大师的指点下修行。”铃木次郎吉说道。
“可他的学习呢?”铃木朋子担忧道。
“智真大师博古通今,这个完全不用担心啊。”铃木次郎吉大手一挥。
忱幸从铃木朋子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关心,此时仰头冲她笑了笑。
他是土方家最后一个人了,即便是不受重视、养在外边的孩子,也该是有男人的担当。
就这样,在次日,土方忱幸搭着铃木次郎吉的车前往晴岚寺。
……
昨夜一场雨后,难得的大晴天。
晴岚寺位于米花町,是供奉香火的寺庙,但名气不大,平日来上香的人很少。
智真大师是铃木次郎吉的旧友,隐居在此。
正值晌午,天气新晴,挂着的帘布在风中摇曳,回廊上偶有细细风声穿过,一张小桌,桌旁三人端坐。
“原来是土方家的子嗣。”智真大师给眼前二人倒茶。
铃木次郎吉小心触碰茶盏,“是,想让这孩子跟着您修行。”
“你高看我了,我不懂剑道。”智真大师轻笑,“而且土方家的血脉,也只有他们懂得如何觉醒。”
忱幸也在看他。
这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两道白眉垂颊,穿着一身朴素的土色僧衣,身子骨看起来并不壮实,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很是康健。
从他那双保养不错的手掌来看,的确不像是会剑道的人。
“您谦虚了,修行,也不只有剑道。”铃木次郎吉说。
智真大师笑了笑,看向忱幸,面容和蔼,“孩子,你想跟着我修行吗?”
忱幸想了想,用怀疑的眼光看他。
“剑道,我不太会,我只是略懂修行。嘶这风声扰人。”智真大师说着,朝一旁挥了下手。
丈外,回廊上在风中吹拂的帘布像是被利刃划过,半截飘到了地上。
“剑气?!”忱幸的眼睛一下瞪大。
铃木次郎吉也是叹为观止,“想不到时隔数年,终于能再见到大师出手。”
“你想学吗?”智真大师看向忱幸。
忱幸认真点头,“想学。”
智真大师微微一笑,喝茶不语。
桌下的手心一扣,操纵机关的遥控器便滑进了袖子里
……
当忱幸愿意留在晴岚寺修行后,铃木次郎吉便松了口气,虽然智真大师并未同意收徒,却答应了教授修行。
一笔不菲的香火钱,理所当然地打到了大师的卡上。
而数额显然是怡人的,智真大师兴奋地又表演了一手‘剑气’,直把傻小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一个满怀热忱以为遇到了隐士高人,一个心甘情愿乐呵呵地打钱。
“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我都会打到智真大师的卡上。”铃木次郎吉临走时这么说,“珍惜机会好好学,未来的路还长。”
忱幸目送他走远,寺庙的大门将他的背影隔绝。
智真大师站在檐下,抚须不语。
“大师,为何不让我拜师,因为我天赋太低吗?”忱幸问。
“你我无缘。”智真大师这么说。
收徒还沾因果,哪有看孩子轻松?
……
“大师,第一课我们学什么?”
忱幸已经换了一身小沙弥的僧衣,脸色坚毅。
他已经笃定这位大师是剑道高手,早前的轻视早就消弭,只想着能学到一些本领。
智真大师正拿着手机看短信,数余额,此时闻言,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起。
“这么着急?”他轻咳一声,起身,“随我来。”
忱幸深吸口气,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寺庙后有一小池塘,两人站在青石板畔。
“剑道,不过‘气’与‘意’,之前你已经见识了气,现在便是意。”智真大师说着,眼神忽然凌厉,白眉微挑。
忱幸一眨不眨地看着,呼吸下意识紧了起来。
霎时,原本静谧的池塘忽然起了风,水波荡漾成漩,似有凶厉藏于侧,水惊扰而动。
不过片刻,水波不兴。
忱幸张了张嘴,惊讶莫名。
智真大师很满意他的表情,语气里有些唏嘘和疲惫,“还是老了。”
“这”忱幸喃喃失神。
“这便是‘意’,意动而澜惊,懂?”智真大师问。
忱幸下意识点头,又摇头。
“悟性忒差!”智真大师哼了声,拂袖离去。
忱幸羞愧不已,看着有些浑浊的池塘,目光更加坚定。
幼年的土方忱幸因为身份的缘故,不被本家待见,一直与母亲住在外边,极少出门,又因自主研习剑道,连电视都不看。
所以,对于一个缺乏了童年,对外界几乎陌生的小孩子来说,自然就无法想象魔术机关和抽水泵是什么了
他以为这就是剑气和剑意,那些古老的剑道高手所憧憬的境界。
许是忱幸的天赋实在太差,往后的日子里,智真大师都懒得教他,只是让他吃好喝好睡好,只要别出寺庙,随便他折腾。
而忱幸终于有幸见识到那剑道的绝学,又因天赋低下而惭愧,修行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忤逆。
一想到顿顿碗里有肉,智真大师让他多吃点时的亲切,他心里就觉得愈发惭愧,他唯有努力修行,才不辜负这份殷切!
每一天,上午他会站在回廊下,对着帘布挥刀;中午则听智真大师讲些文化知识,不至于成为文盲或跟时代脱节;下午便练习土方家的剑术;晚上会坐在池塘边冥想,沉心静气,感受着‘意’的存在。
智真大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有了铃木次郎吉打钱,他的日子更滋润了,倒也不吝啬给忱幸花钱,让他吃得好穿得暖,养的白白净净的。
铃木家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趟,有时候是铃木次郎吉来跟智真大师闲聊,然后交点智商税;有时是铃木朋子来看忱幸,嘘寒问暖,总会带些新衣服;铃木绫子跟铃木园子姐妹俩也会来,带着零食,说说外面和学校里的新鲜事,说说理想,说说新交的朋友。
忱幸总会安静聆听,他喜欢这一家人,也喜欢待在晴岚寺里,他习惯了修行,更不会觉得孤独。
智真大师也会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听着,看着一脸倔强的傻小子,也是怡然。
春天,院里鸟语花香,小小的身影一下下练习着劈斩。
汗水打湿了衣衫,智真大师在院里烧水,偶尔会赶他到后山上去采些野山茶,权当修行。
夏天,池塘边的蚊子有些多,冥想的少年哪怕被咬的一身包,也是八方不动。
智真大师总会嘟嘟囔囔没好气地给他抹花露水,后来给他点蚊香可给老头子折腾够呛。
秋天,少年会迎着落叶挥刀,想象着那是一个个敌人。
萧瑟的风中,漫天红叶,智真大师看着落叶间灵活的身影,不免会陷入沉思:难道自己真是不世出的高人,那‘吃好喝好睡好’便是修行的至高真理?
冬天,池塘边多了一个雪人
智真大师穿着棉袄扒雪,白白胖胖的手指冻得通红,然后流着鼻涕将冻成冰棍的小子抱进屋里。
他总是说,我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个,你消停点,别要了我老命
有一天忱幸隔空拔刀,帘布飘摇落下,他忍不住惊呼。可智真大师却随口说不小心按了遥控器,让他继续当时的少年没听懂。
就这样,春来秋去,寒来暑往,一年年过去了。
曾经的毛头小子长成了大小伙子,身材匀称,容貌俊逸,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眸光淡然,瞳孔幽深,莫名的,寺里的香火好像越来越好,总有些少女不去上香,来看院中的少年郎。
智真大师愈发高兴,乐呵呵地笑纳香油钱。
而十多年过去,他也更老了,吃不动肉了,只是看着那一板一眼练习着劈斩的少年,眼神还是那般慈祥。
他曾欺骗了他,而他至今仍深信不疑,十年如一日,未曾停下修行。
所谓的剑道,亦成了他的心道。
这一天夕阳西下,忱幸用过晚饭,收拾碗筷后的,照旧要去池塘边静坐,但智真大师忽然开口。
“忱幸啊。”
“嗯?”
“陪我说说话吧。”
“好。”
忱幸便坐回去。
灯光很亮。
“我老了。”智真大师一开口,一抹苍凉扑面而来。
忱幸看着他苍老年迈的面容,心下一时戚然,想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自己也是这样经历了生离死别,而彼时遗憾的是,自己终未能踏入那座宅院,也未能见到那些所谓的亲人。
可现在,却是如此真实的,要为一位相伴了十多年的老人送别。
想着想着,他眼角便流下泪来,哽咽道:“您安心交代后事吧,我会办妥,为您送终。”
“你!”智真一口气差点噎死。
我只是想暗示我年纪大了,不想动弹去给你点蚊香了,这大夏天的,你不自己带着?
你就是欠咬!
不过话既然说到这了,智真也不免想到了生死大事--这些年从铃木次郎吉那里弄了不少钱,自己已经快八十岁了,钱赚够了,跑路得趁早,听说法国的海滩不错,挺美的
“咳咳。”想到这,智真便低咳几声,语气苍老道:“我已经没什么能教给你的了,剩下的修行,得靠你自己去悟。”
“老师”忱幸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智真身躯一震,老泪纵横。
坏了这不就沾上因果了?
忱幸见老人动容,也不禁悲从中来。
智真是真哭了,他喝酒吃肉却最迷信因果一说,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法国可能去不成了,比基尼、大长腿吸溜,他擦了擦眼泪,赶紧打发忱幸,“你先去吧,别耽搁了修行,有事等明天再说。”
“是。”忱幸怀着沉重的心情,去了池塘边的老地方,坐在了那个已经有了屁印的青石板上。
“唉。”智真觉得一阵头秃。
……
次日一大早,忱幸洗漱时发现大师竟然起的比他还早!
初阳的光洒在院里,智真一身得体的对襟西装,带着绅士帽,手里拄着根手杖,像模像样。
忱幸一口牙膏沫噎回去半口。
“我要走啦。”智真微笑着说,眉目慈蔼,语调温煦,像极了拂过麦浪的暖风。
忱幸呆呆地看着,一时不能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摇头。
“曾经总想到处看看,以前没机会,现在再不去就晚了。”智真说道。
“老师”忱幸万分不舍。
“修行不能囿于方寸,得出去经历人情世故。”智真大师说道。
“我还想跟着您修行。”忱幸道。
“胡闹!”智真大师训诫道:“你是男人,得长大,肩负起人生的责任!”
“是。”忱幸受教。
“等安顿下来,我会跟铃木顾问打招呼的。”智真大师轻咳一声,“到时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给我发邮件。”
“邮件?”忱幸一怔。
“看吧,你需要学的还有很多。”智真大师语重心长道。
忱幸低头,深表惭愧。
智真大师笑着挥手,脚步轻快,很放心地去追求远方了,法国沙滩,防晒油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