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天气重新转暖,战争的阴云却是逐渐密布,,数千里漫长战线上,明军的獠牙再次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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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立春以后,逐渐进入春雨时节,尤其是南方,转暖来得快,许多地方已经开始春耕。
这对光烈朝廷也是一大考验。
之前光烈六年,是趁着秋冬农闲之际开战,人力充沛,可现在战争仍在继续,甚至即将进入关键时刻,而南面腹地的农业生产却又进入春耕,很容易导致粮食减产。
两者的平衡,是一个困难工作,尤其是对于内阁而言,负担不小,几个留守阁臣,从正月以后,就开始连轴转了。
而体现在前线,就是支前民夫数量大为减少,后勤压力增大。
三条战线的支前民夫总数,由八十万,降低到不足三十万,只有之前的一小半。
而其中十四万都集中在西北方向,南边两个战场,能用水运,尽可能少用人力。
尽一切可能减弱战争对农业生产的影响。
民以食为天,粮食生产是国家头等大事,朱由榔宁愿战争进展缓慢些,也不愿意造成后方农民大规模破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为了应对这个局面,内阁提出五点解决方法,
首先是增加从东南亚运粮力度,从往年每岁一百万石,增加到一百六十万。
其二,是增加对支前民夫的补贴力度。
原先的民夫支前奖励还只停留在减税方面,现在却是增加了现金奖励,按照服役时间,每月按标准普通军士饷银的七成发放补贴。
其三,对于家中有劳力参与支前的家庭,地方府县衙门需以财政组织人手,帮助春耕。
其四,各地民兵部队,暂时停止活动,只保留少数,不到十万人的规模,用于补充前线战损。
最后,大明皇家银行,向财部签发四百五十万元的“春耕国债”,用于稳定农业生产。
这也是很重要的,因为春耕时节,不仅是农忙,而且也是古代小农家庭最脆弱的时候,去岁存粮即将耗尽,而今年的夏粮又未到来,正是青黄不接。
要么只能向士绅地主借高利贷,被盘剥殆尽,几年过后,就得卖田抵债,沦为佃户,要么就得卖儿卖女,牺牲骨肉至亲,来挺过难关。
这就是千年来封建社会的常态,就是所谓“田园牧歌”、“太平盛世”。
之前有大臣建议,可以效仿前宋王安石变法所用的“青苗法”,来代替士绅,以朝廷向百姓发放“青苗贷”,帮助农户挺过春荒。
但在内阁和天子的反复思量以后,还是放弃了。
王安石的青苗法可不是什么好政策,这年头“皇权不下县”,地方胥吏那就是土皇帝,上面政策制定得越好,下面执行就会越糟糕。
北宋的青苗法,最后就变成了地方官吏强行摊派,最后反而残民害民。
所谓皇权,其实根本就制不了几个人。
朱由榔穷尽心思,反复思量之下,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有减税……
而且哪怕再怎么减轻压力,这么大规模的战争,消耗如此多的人力物力,说不会影响后方,那是屁话。
谁也不知道,这三年以来,所大明所积蓄浅薄家底,能撑到什么时候,百姓的忍耐程度,底线在哪里……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
何况现在大明可不止是“带甲十万”,而是带甲五十万,战马数万匹……
不过好在,比起咬牙苦苦支撑的南面明廷,北面的清廷,直接就进入财政崩溃状态了。
在年前,多尔衮还能维持自己新政以来的开明形象,执行孟乔芳所说那种安定民心,招抚屯垦,减轻赋税等等鼓励生产措施。
可当眼下生死存亡之际,数十万大军巨大后勤压力砸下来,到底还是只能靠搜刮筹措了……
山东、北直、河南、山西等地,停了两年的九厘银重新开征,还多加了一笔“平南饷”,要求山东多缴四十万石,河南三十万石,北直四十万石,山西三十万石。
多尔衮知道,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只在主动破坏自己这三年以来好不容易经营出的局面。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赋税重担,也进一步加大王愬在北直所引起的抗清民变力度。
河南地区活跃的民间抗清武装榆园军,开始活跃起来。
各条战线的对峙态势,即将被打破
而襄阳战役,将成为这一转折点。
重炮(上)
承天府西南面的章山,明军光复中军先锋部队正于此驻营。
随着风雪停息,天气转暖,两军将士的行动力大大增强,战事一触即发。
赵印选以王兴部为先锋,自江陵出发,抵达章山,寻机北上承天府治的钟祥县。
其余主力,则从荆门方向进发。
王兴站在山岭高处,举着手中望远镜,远眺正在行军当中的明军。
随着春耕季节的到来,后方补给转运缺乏人手,更加催使明军必须提前拿下承天府,唯有如此,才能使用水运,直接从汉水往襄阳方面运粮,可以大大减轻明军后勤压力。
这个任务交给了光复中军。
中军算是光复军中建制最早的单位,其中有不少精锐部队,如昔日胡一青的第一师,胡一青本人虽然调任左军,但他之前带着的部队却成了中军的王牌,除此之外,便是王兴和庞刚、周嘉屏等人,也俱是老将。
王兴在光复二年时,还只是参将,后来被越级提拔为总兵,参加了军山湖大战,受封通山伯。所以如今在总兵位置上待了三四年,也没啥疑虑。
不过庞刚、周嘉屏几人就有些急了。
当初光烈元年,肇庆朝廷军制改革,最初的五个总兵,赵任叛变后被杀,余龙牺牲,赵印选已经成了顶头上司。
而他们两位,却还在总兵位置上原地踏步。
虽然在光复南京以后,也都先后得了侯爵,比起王兴的伯爵来得还强,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个侯爵更多是因为二人当年的从龙之功。
人家王兴的伯爵却是实打实打出来的,日后资历够了,肯定还有机会,而庞刚、周嘉屏恐怕是快要到头了,二人都已经四十出头,再不在北伐建功,日后天下平定,怕是就用不到了。
虽然朱由榔在位之下,明廷尚无党争之风,但所谓“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下面人私下还是有所意识的。这其实也无关私心,毕竟人总是倾向于信任自己熟悉的旧人,此乃人之常情。
军中向来有“六系”之说,即“忠贞系”、“西系”、“肇庆系”、“浙东系”、“郑系”、“大同系”。
不难看出,这就是光复六军各自的主要来源。
庞、周二人,七年以来原地踏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毕竟没有能说服人的战功,就算把你提拔到左军、后军之类去当佥事、同知,人家骄兵悍将未必服气。
所以此番战役一开,庞、周二部相当卖力,在荆门打得有声有色,吸引了承天府清兵的极大注意力,固山贝子务达海先后派兵六千驰援,两军相持不下。
于是乎反而给王兴创造了机会,王兴便可从章山引兵北上,围攻钟祥。
“那重炮带上没问题吧?”
观察完没太大问题后,王兴转身对副将问道。
副将陈世达,本是左军出身,调动过来,刚上任一年多,回应道
“将军放心,都督专门多派了三百匹马骡,绝对够用!”
王兴颔首
“此战承天府城高墙深,就靠这重炮之威了。”
战前,全军拥有三个武备局与兵工公司费尽功夫,凑出来的重炮营。
其中两个都被配属给了中路战场。
因为中路战场的攻坚任务最重,襄阳自古就是雄城,经过十数代经营,说是固若金汤毫不为过,正是攻城重炮用武之地。
不过毕竟之前没有实战经验,也没试过,所以对于这玩意的威力和效用,大家还是有些疑虑的。
这番攻兴都承天府,王兴部配属了半个营的重炮,也算是提前尝试一下,毕竟承天府经过嘉靖的营建以后,相较于一般的府县城,也要强得多,算是个小襄阳了。
大军几个步兵营和马营队伍最后,二十四门重炮,被四百多匹骡马拉拽,缓缓而行。
这玩意空重,达三千斤,需要十四匹骡马,才能勉强拉拽行动。
半个营的重炮,还要加上沉重的弹丸,以及大量火药,需要七百匹骡马,才能全部载完。
好在这时候的明军,并不缺乏驮马、挽马。
随着战马资源丰富,明军的辎重用马也不再缺乏,一方面来自于西南滇马,收复云南后,明廷就开始和许多西南土司地区加强互贸,其中较为重要的商品,便是西南滇马,这种马匹坚韧耐苦,不挑食,是极其优良的挽马。
其次,那些从河曲、草原而来的马匹,并非所有都适合作为战马,其中被淘汰的,也会被充为辎重马匹。
这番下来,经过几年经营,全军挽马、驮马总数,已经超过了七万匹,作为一个南方政权,这个数字颇为不错了。
军队骡马化,也是提升战斗力的重要标准,不仅是在古代,哪怕是近代,直到内燃机广泛运用之前,马骡都还是运输主力。
后世的一战时期,各国的骡马都还是重要战略资源,哪怕二战日本军队,也只能算是骡马化军队(所以有日军其实只算一战水平的说法)。
中国历史上,骡马化做得最好的,是唐朝,大唐安西都护府的步兵,都是先乘马抵达战场,到地方以后,再下马列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按照明军的划分标准,这些重炮应该算作二十八斤炮,相当于西方的三十四磅到四十磅的水平。
黑洞洞的炮口实在骇人,跟个水桶差不多宽,弹丸装填都得两三个人,一起搬运。
这也导致携带的弹药实在不多,一门炮也就带上三十枚炮弹。
一发,就得消耗几十斤火药,把这点炮弹打完所耗火药,都够一个步兵营用上几个月了。
而且其实这种火炮的应用范围也不多,除了攻城,在野战中完全是累赘,故而全军满打满算,也就装配了三个营而已,一般攻城,用上半个营,乃至一个哨,就绰绰有余。
三个重炮营的基层军官,都是第一批毕业的兵学苑炮科学员,这些新军官的文化程度,又比以前的教导师要强些,不过缺乏实战经验,此番攻打承天府,也算是帮他们刷经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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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章山往北行十几里以后,就可以在汉水边上搭船,汉阳方面专门派了三十多艘江船过来。
战前高一功就上疏过,认为日后北伐,湖广、江淮,都要广泛使用内河运船,内阁就让工部在岳州、九江,花了八十多万元,督造了五百余艘,开战后也的确取到了不小作用。
正月二十六,还有三天就是雨水时节,湖广地区的天色已经有云雾聚集,王兴所部抵达钟祥城外。
二十四门重炮登岸,面朝钟祥城南,依次排开。
王兴并未急着放炮,而是先让本部所属的炮营中小口径野炮,先对着城防,开炮试探。
果不其然,作为当年嘉靖颇为重视的“第四首都”,钟祥城头还是配属有约三十门佛郎机火炮。
一番炮战,全部暴露出来。